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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顶上是三月的阴霾天空,铅云翻卷,闷雷滚滚,时不时有细雨滴落。

十数万梁军将士源源不断北渡,放眼望去,这一段黄河几十里河面上挤满了渡船。

风势劲猛,浊浪滔滔,渡船接二连三被浪头卷翻,落水的将士大多来不及呼救挣扎,便就淹没在奔腾急下的河水之中。

设在南岸的主军帐中,梁军的一众将官正在紧张地调度渡河事宜。

在帐子最里面,有一套银盔铁甲架成的人形,甲胄之下横着刀、枪、盾、弓一整套兵刃。

管带全军的主帅葛从周盘坐在自己这副战具前,垂头翻看军报。

“报!酉时整,河面又涨一尺。”一名兵卒站在主帐前,从头到脚湿漉不堪,好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。

“还有多少兵马没有渡河?”葛从周抬头问道。

一阵纸张的翻阅声后,“还有两厢步卒、五都马军,另外还有三百个军奴停在南岸。”

“辎重是否尽数抵达北岸?”

“未曾。南岸那边,尚有二十万石粮草和十车兵械。”

“传令,即刻停止渡兵,船只一律用来渡运辎重,天黑前要把辎重抢渡过去。”

“喏!”兵卒奔向河岸传令去了。

“这么猛的桃花汛,十年不遇一次啊。”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感慨。

说话的是个正在翻看军报的年轻人,二十来岁的年纪,穿一身青色的圆领袍衫,脸带倦意,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。

这青年姓许名错,表字子恒,现任梁王府兵曹史。

听他一叹,众人一下子被勾起不安,左右又响起有几声叹息,忧虑之意蔓延开来。

许错倒也识趣,察觉周围的人都在瞧着自己,尤其葛从周,面含薄怒,显是恼他扰乱军心,便赶紧咧开嘴笑了笑。

俗话说巴掌不掴笑脸人。况且许错是梁王派到别军的僚佐,不归葛从周的主军管制,他来主军的营帐只是商议渡河的事宜,葛从周便没发火。

这时许错已站起身来,说了一声:“葛帅,我去岸边看看。”言罢取了斗笠蓑衣,踱出军帐。

河水几乎与两岸齐平,天空乌云更密,黑压压的,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下来。

刮了一天的大风却弱了下来,微风中夹着雨滴,带过一阵阵粘稠的闷热,显然暴雨将至。

许错沿着河堤走了不远,忽见一群赤膊军汉气势汹汹迎面奔来。

领头的一个倒是熟人,名叫陈章,有“夜叉”之号,在别将氏叔琮麾下任先锋官,跟他一起来的也都是别军的将官。

许错和这陈章素有嫌隙,于是便装作没瞧见,想绕开他们。

谁知陈章却带着人大步上前拦住去路。

许错只好停下脚步,微笑道:“陈先锋找我有事?”

陈章义愤填膺地道:“葛帅搞什么名堂,为何不让兵卒渡河?咱们别军还有五百人停在南岸,眼看这河水就要泛滥,天黑前渡不过去,那五百人就笃定被困在南岸了。”

许错温言劝道:“陈先锋息怒,葛帅下令抢渡辎重,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
陈章嚷嚷道:“什么迫不得已,他只顾着保住自己的用度,根本没把咱们别军死活挂在心上。许掾佐,你身为别军参谋,与会军议,当然要帮别军说话,葛帅下这个令时,你就应该顶回去才对。”

周围军汉全都盯着许错,一双双眼中或是质疑,或是鄙夷,其中一个莽撞的,更是噗的啐出一口浓痰,骂了一声“囊碎”。

许错若无其事地笑了笑,道:“渡河事宜是由葛帅全权调度,诸位若有异议,当向葛帅争辩,奈何与我为难?”

陈章道:“谁也没打算跟许掾佐为难,咱们这就去找葛帅理论,许掾佐,你同不同去?”

许错笑吟吟地道:“须知将官聚众,责难上司,等同哗变。诸位胆色过人,许某好生佩服。不过许某惜命,就不跟你们同去了。告辞。”言罢拂袖而去。

陈章等人呆在原地,他们当然不能到葛从周面前大闹,因此才来找许错,打算激他一激,迫使他去和葛从周争取。谁知许错全不理会,甩手便走,他们一时没了主意,只能原地骂街。

许错沿着河岸向前走了一段,见前方有一块嶙峋怪石,一半插在河岸上,一半探到河面上,倒是一个极险的所在。

许错一时兴起,便踏上那块怪石。

*

这一年是大唐光化二年,大唐社稷已延续到第两百八十一个年头。

在经历了安史之乱、甘露之变、黄巢之乱等一次次重创之后,煌煌唐祚已是千疮百孔,手握兵权的军镇势力趁势而起,瓜分天下。

在黄河对岸的大唐河北道,卢龙、成德、魏博三镇形成鼎足制衡的局面。(镇:军区。)

这一次梁军渡河进入河北,便是要打破这种局面,并将自己的地盘向北拓展。

许错眺望前方的河北大地,任河水从脚下滔滔拍过,一时触景生情,悠悠吟道:“黄河落天走东海,万里写入胸怀间。”

话音刚落,身后便有个洪亮的声音道:“子恒倒是好不悠闲。”紧接着,便有一人跳上巨石在许错身旁站定。

此人比许错稍稍年长一些,面膛棱角分明,身形颀长,未曾穿戴雨具,头发上挂着水珠,两鬓格外凌乱,身上的绸衣也被打湿,且袒胸露怀,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。

此人名叫杨凝式,表字景度,因私下痴迷玄修,一向便是这般放浪不羁的形容。

许错露出惊喜之色,道:“景度兄怎么来了?”

杨凝式苦着脸,道:“甭提了,司天台养了一群酒囊饭袋,说什么今年开春,黄河流域必是风调雨顺。结果呢,却比往年晚了半个多月才转暖。上游的河冰堆到一起破了,又连降几场豪雨,致使沿河两岸发了这么大的桃花汛。突发天灾,军心诚惶,大王命我连夜改了檄文,把这场天灾归为河北诸镇残暴所致。我赶了两天,总算在你们渡河前送了过来。”

许错笑道:“檄文而已,怎劳烦咱们王府的典签大人亲自递送?”

杨凝式道:“当然不会只为送个檄文,我大老远地跑过来,主要还是为了给你送个人。”

许错一边问道:“何人?”一边看了看左右,这才发觉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年,另有一个仆从装扮的老叟,一手挎着行李包袱,一手撑伞,站在那少年身后。

许错皱起眉头,问道:“谁家小郎?”

杨凝式低声道:“德州刺史傅公和的幺子。”

许错一惊,回头仔细看了看那少年,问道:“他怎到了这里?”

杨凝式道:“他身子弱,冬天去南方养病,现在开春了,要跟老仆回德州。”

许错喜形于色,这一次梁军出征河北,德州乃是必争之地,现在德州刺史傅公和的儿子落到梁军手里,那德州便是囊中之物了。

杨凝式瞥了许错一眼,看他笑得奸诈,便正色道:“劝你收起歹念。大王下了令,不能为难傅小郎,须将他送往德州,交给他爹,一根头发丝也不能少。”

许错怔了怔,旋即恍然道:“是,大王还要顾及自己的威名。”

杨凝式点了点头,道:“你明白便好。这几年你常在军中用事,经手的差事都够妥贴。这一次需要有人护送傅小郎,大王第一个便想到了你。”

“不妥吧。”许错面露难色,“渡河之后,我要随别军西进,送他可不顺路。”

杨凝式知他在找托辞,揶揄道:“这里不是细柳营,你也不是周亚夫。别军多你一个不多,少你一个不少,你先送傅小郎去德州,然后再回别军。”

许错讪笑道:“景度兄别害我了。”

杨凝式故作不解地道:“谁要害你?”

许错见他跟自己充傻,心下微怒,正色道:“先不说这一路上的难处。我将此子送回家去,傅公和按理虽不至于为难于我,可战事在即,大王正亲自率部威慑德州,到时候杀红了眼,傅公和哪里会管太多,说不定就把我一刀拿下。还望景度兄念在多年知交情谊,换个人来办理此差。”

杨凝式道:“这个节骨眼上,让我拿谁换你?派你去办,因你是王府的僚佐,凭大王的名义护送傅小郎,可彰大王风度,也是卖给傅公和一个面子,到时候还要借机说服傅公和,尽量劝他,不与我方为敌。这个差事你办最合适不过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你也别费口舌,大王已经下令,谁也改不了。”杨凝式从怀中取出两封文书,递给许错,又道:“一份是给氏叔琮的,说明你要暂离别军公干,他自然不会多问。第二份里面有你的通行符传,这一路上当可通行方便。”

许错接过那两封文书,知道事情已成定局,于是问道:“给我调多少兵?”

杨凝式道:“傅小郎身份特殊,尽量不能让兵勇知道,这里面的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,因此只有你自己送他。”

许错惊道:“前面是河北,不是大梁,加之战事迫在眉睫,兵荒马乱,我一个人哪里应付得了?景度兄,你恨我不死怎的?”

杨凝式见他发火,嘿嘿笑道:“这是怎么说的,不是给你通行文书了么?再说以你之虓勇,即便路上有事,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。甭多想了,过来跟我见过傅小郎,我就回去交差了。”言罢跳下巨石。

许错知道自己推不过去了,虽在心中大骂杨凝式,但人在公门,必须依令行事,只好跟着跳了下去,走到那傅小郎面前。

杨凝式居中引见道:“傅小郎,这位是梁王府的兵曹史许错许子恒,他会送你前往德州。”

那傅小郎单名一个“玉”字,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,眉清目秀的,身材有些孱弱,双手腕上还戴着一副银镯,趁着纤细的手臂,反倒像个女儿家。

傅玉似模似样地抱了抱拳,道:“见过许大人。”说话未脱童音。

许错一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,更是暗自忧虑,抱拳还礼,转向杨凝式道:“我这就去向氏叔琮通报,然后带傅公子渡河。这里水势猛涨,景度兄也快离开为好。”

杨凝式道:“那好,我就不多说了,你的家里我会关照,你安心办差便是。”

许错道了声谢,二人相视抱拳,杨凝式不作拖沓,转身便即离去。

许错目送他远去之后,道:“傅小郎请跟我来。”

傅玉笑道:“许兄就叫我小玉好了。”

许错没说话,只点了点头,带着傅玉和他那老仆一路往别军营地走去。

因别军尚有五百兵卒停在南岸,别将氏叔琮心情焦躁,在军帐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子。

先锋官陈章自顾自地骂道:“我早看出许错那厮靠不住,葛帅不让别军渡河,他连个屁都不放。将军,干脆让大王把他调走,这种人留在咱们别军一点用处也没有。”

氏叔琮瞪了陈章一眼,厉声道:“闭嘴,你自作主张去主军营地大闹,这件事我还没给你算呢。”

陈章对氏叔琮格外敬畏,当即噤声。

忽有兵卒通报:“许掾佐求见。”

“有请。”说完,氏叔琮又瞪了陈章一眼,心说你惹谁不好,偏偏去惹姓许的,此人是大王身边的近臣,随别军出征,形同监军,你得罪了他,能有什么好处?

许错让傅玉在帐外等候,自己走了进去,行礼道:“氏将军。”

陈章用鼻孔哼了一声,满脸轻蔑之色。

许错笑眯眯地道:“原来陈先锋也在。”拱了拱手,便不再看陈章。

氏叔琮心想:“此人素来阴狠,虽然表面若无其事,但必已记恨陈章,若他向大王进几句谗言,陈章必要遭殃。”

他爱护陈章这员虓将,便率先致歉道:“许掾佐请坐。你是为陈夜叉的事来的吧?事情我都知道了,葛帅抢渡辎重合情合理,陈夜叉却跑去冲撞许掾佐,实属不该,我已责骂过他,还请许掾佐多多包涵。”

陈章听他这么低声下气,心头不满。

许错笑道:“将军误会了,陈先锋心系军务,一时情急说了几句气话,我也并未放在心上,现下前来,却是另有一事相告。”拿出怀中文书,将最上面一份呈给氏叔琮,“属下另有公务,需要立刻渡河,这是大王签发的公文。”

氏叔琮伸手接过,拆开封口取出信件,见上面只说许错另有公务,需要单独行事,却未说明具体事宜,心下有些疑惑。

陈章冷冷地道:“许掾佐有什么公务,怎不说清楚了?”

许错微笑道:“这是大王委派给我一人的差事,我须守口如瓶。陈先锋若有疑问,可以去问大王。”

陈章一时语塞,暗骂了一声“狗仗人势”。

许错心想:“氏叔琮和陈章一个鼻孔出气,若他们留难我,倒也十分麻烦。”寻思了一下,道:“氏将军,属下需要立刻渡河,不如这样,你将这份公文拿给葛帅,请他放别军和我一起渡河,他应不至于反对。”

氏叔琮大喜过望,如此一来,别军便可抢先渡河。因此不再多问,客客气气道一声谢,拿着文书去见葛从周,葛从周果然放行。

辎重暂停渡河,停在南岸的别军将士整装出动,分批踏上渡船,按例每船只坐一名将官。

许错辞别氏叔琮,带着傅玉和他那老仆踏上第一条船。

船顺利行至对岸,许错、傅玉甫一上岸,便骤然起了一阵狂风,身后水声大作。

众人纷纷转过头来,只见一道好大的浪头从眼前呼啸而过,又冲出几丈远后,撞在一条渡船之上。

那船立时打了个斜,迎头撞向另一条船,随即轰隆一声巨响,船体分崩离析,木屑四散飞溅。

船上的兵卒、船夫悉数落进水中,纷纷呼号求助,但顶多只是叫了一声,头颅便没入水中,再也没有浮出河面。

两船几乎撞成粉碎,但最结实的椴木龙骨却断成一节节巨大的木桩,在河面上横冲直撞。

各船上的人纷纷喊道:“避开!避开!”

各船要么加速,要么转向,但也无法尽避潇潇而下的木桩,偶有碰撞,船上的人立足不稳,又接二连三添了不少落水者,一时间河面上乱作一团。

许错暗叫一声好险,转头一看,却见傅玉惊恐地望着河面,已然吓得呆住,便唤道:“傅小郎,傅公子?”

连叫几声,傅玉才回过神来。

许错道:“咱们该上路了。”然后领了三匹军马,离开北岸营地。

半个时辰后,别军渡河完毕,即刻开拔,取道西北。

后又三个时辰,梁军最后一条船渡至黄河北岸,整装后,将士们脚踏夜色,向河北道魏州腹地深入。

光化二年三月初四,梁军征河北的战事正式拉开帷幕。

*

为了避开即将爆发的战事,许错并没有直接前往德州,而是带着傅玉绕了个弯,先往正北,一路上尽量避开官道,露宿野外,倒也没出什么岔子。

许错虽然看上去文绉绉的,其实也是自幼习武,出而为仕以来常在军中,自然视风餐露宿为家常便饭。

可傅玉却是娇生惯养,体格孱弱,连日来骑马赶路,苦不堪言。

最可怜的莫过于他那老仆阿富,一面照料少主,一面提防许错,白天要赶路,夜里又睡不踏实,加之赶路时食水不到,几天下来竟瘦得嘬了腮,行程自也慢了下来。

这一夜又是露宿野外,虽然许错带了一顶小帐,支起来让傅玉睡在里面,可是没有寝具,近乎于睡在硬地上,傅玉哪里睡得下去?只觉得帐子下面都是碎石子,硌得全身生疼,加之连日骑马,双腿内侧磨破的皮还热辣辣的疼着,心里一委屈,便缩在帐子里呜咽起来。

正是万籁俱寂时,许错躺在不远处,傅玉的哭泣声清晰入耳,不免烦躁:“傅公和好歹是个封疆大吏,儿子却怎如此窝囊?莫非是个野种?”

这般腹诽一阵,肚子里的闷气总算平息,静下心来,好生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处境:“照这样走法,猴年马月也到不了德州。不如继续北上去永济渠,走运河去德州,可以省时省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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