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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行九塞小说免费试读小说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

五、一坛和尚

距大同城东二十余里,有水泊一方。水边杨荆繁茂,居有数十户人家。因紧邻大同城,人谓其为大同城之外村。大同通往京师的官道穿村而过,人来人往,小村倒也显得十分热闹。

天近傍晚,村中道边唯一的酒肆也正繁忙。食客们吆三喝四,小二东跑西颠。

一个胖大和尚大步进来未待坐下便吆喝道:小二,给俺切三斤牛肉,整一坛子杏花老酒来。这般吆喝顿时引得座客都瞪大了眼睛朝他望去。

这和尚如同没看见众人的诧异,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酒囊对殷勤跑过来的小二道:另外再将此酒囊灌满,灌最好的酒。

待酒肉上得齐全,吃一口牛肉,喝一碗酒。不多时,一坛酒已经滴酒未剩。和尚许是有了些醉意,也许是困乏,竟伏在桌上鼾声大作。

旁边一桌俩人自行酒令,一人道:酒囊,另一人接道:饭袋。一人又道:撑死和尚,一人接:闷倒驴。

众人情知这二人调笑和尚,皆哈哈大笑。和尚鼾声顿止,抬起头来伸了一个懒腰,一个喷嚏打的鼻涕横流,右手指一揩鼻涕,有意无意的向临桌一甩,如一道利箭射向其中一人。

那人甚是机敏,身形坐着未动,却连同凳子后移半步,以为避开了这甩来的鼻涕。但对面的同伴却紧盯着他的衣衫,惊诧不已。

那人随同伴的目光看去,自家衣衫前襟从右到左,竟被洞穿了两个小孔。恼怒间拍桌立起,嘴里叽里咕噜一阵狂骂,似是蒙人之语。待同伴喝止,这才一楞,用汉话骂道:你个秃驴,活够了不是,若是活够了,待爷勾了你魂去。

说话间,自腰间一抖,亮晃晃一条钢索甩了出来,径直缠向和尚脖颈。

这胖大和尚头向下一缩,抓起一双筷子立了起来,恰被钢索缠个正好,咔嚓一声,断为两截。这时其他食客看见如此争斗,纷纷起身。四散躲避出门。

那和尚哈哈大笑道:原本尚不知你是何人,你这家什一出,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。

持索之人见和尚轻而易举避开追魂索一缠,亦不敢轻易使出下招,怒目而视。听和尚继续道:追魂索,断命圈。你二人想必就是黑水双狼孟发孟奎兄弟二人。听说你们只在大漠一带作恶,缘何出现在我大明地界?

听和尚道出自家姓名,另一人忙辩解道:不知你和尚胡说什么,我们只是江湖人士,路过此地而已。

“呸,“那胖和尚骂道:纵你著一身汉服,也难掩鞑子之膻。待俺将你那什么狗屁断命圈搜出,便知你是也不是。

说话间,和尚一个跨步,便已近得那人跟前。那人躲避开来,却已执在手中一个钢圈,兜头便砸。和尚头微微一偏偏,钢圈便已落下。

那人心想,便是你躲头,这般砸下,也必然锁骨尽断。哪知和尚臂膀一沉,钢圈顺肩滑落。当下手腕一翻,已扣向那人持圈一手的脉门。那人抽手不迭,正暗自叫苦。追魂索一招苏武牧羊,劈向和尚面门,这招甚是毒辣,若被劈中,定当面目全非。

好个胖大和尚,身形却是不滞,放开扣手,一个滑步绕到了断命圈孟奎身后,顺掌一拍,断魂圈孟奎一踉跄,正处在那钢索之下,追魂索孟发一惊,一抖手腕,钢索反弹回去,收在手中。断魂圈孟奎虽未着那追魂索,但口中微咸,已被和尚一拍所伤。惊魂未定,与追魂索对视一下,圈索急攻,待和尚闪避,两人趁机夺门而逃。

时已天暗,二人出得店门,便一阵兔奔,窜入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。和尚悻悻道:你是狼,俺便是虎。不走,剥了你狼皮做肚兜。抄起丢在桌子上的酒囊就要离去,又看见小二在柜台后面露出头来,掏出一锭银子掷了过去道:够不够就是这些,说罢,扬长而去。

到了大同城门前,守门军士正要关闭城门。一坛和尚却硬要闯入,正争执间,吴靖北带领军士巡城恰好看见一坛和尚,急忙下马跪拜道:徒儿靖北拜见师傅。

一坛和尚哈哈一笑:是北儿啊,来的正好,这帮人甚是混蛋,还未到闭城时候就不让俺和尚进城。你给理论一下。

吴靖北忙解释道:师父,你有所不知,昨夜有人夜闯代王府,将城防守备图盗走。王爷怀疑是北人所为,故令将军尽早闭城,严加盘查。

一坛和尚闻言道:王府护卫使手下不乏高手,且有精兵护院。怎将如此机密丢失?

靖北道:来人身手不弱,虽有防范,也还是得手了。军中高手阵前尚可一搏,与江湖人相比,那是不如的多。

和尚哦了一声若有所思。突然对靖北说道:为师我适才遇到两人,大有可疑,恐怕与此事相干。于是,就将酒肆如何遇到黑水双狼一一说道一番。说完又道:那厮得手,必定要回漠北。我暂且不入城了,向西面转转,看能不能堵住他们。咱们分头行事。

靖北闻言,立刻吩咐属下招呼人马,分队向外村搜寻。

夜幕之中,依稀可辨长城墙垛连接大同城蜿蜒远去。大同城向西北,已无官道。山峦起伏,只有小路可行。一侧是石山,一侧则是河流,秋寒之下,不闻草蛩,四野一片寂静。只有河水戛击河岸之声不停的作响。向西北不足百里便是大漠,北元牧民与大明边民互惧兵戈,很少有人居住。只有两军对垒之际,可闻厮杀之声。

群山多石,草木稀疏。时有夜狼窥视,在夜色中闪动着绿色的眼睛。一坛和尚守在西北行必经之路上。好在半崖有一观音堂尚可栖身。他边饮酒,边借助微弱星光辨识有否来人。但这一夜并无动静。

天近拂晓,忽听山道传来马蹄声响。和尚远远望去,正是双狼孟发孟奎二人策马狂奔而来。一坛和尚自山岩之上腾身跃下,僧袍如鹤羽分张,落于路中,恰好阻住双狼去路。

那马儿突然受阻,前蹄奋起踏向和尚。只见那和尚双手一伸,霸王举鼎,竟握住马儿前蹄,将腾起的马儿定在空中。马上的正是断命圈孟奎,一个猝不及防,竟被摔下马来。和尚将那马儿一摔,腾出手来就抓向孟奎。孟奎就地十八滚躲过一抓,好在追魂索赶到,挥索拦住了和尚。

一坛和尚叉腰站在二人面前道:昨个让你二人溜走,今天还是撞到我和尚手里。你们是自己了断呢,还是让我和尚剥了你们的狼皮。

二人面面相觑,情知不敌,却也不愿束手就擒,也只好放手一搏。于是,两人大喝一声便圈索齐攻,试图侥幸逃脱。

打斗之中,和尚左手一把抓住索头,大力一拽,将追魂索孟发带到身前,右拳如钵暗蓄内劲,正对着孟发前胸。哪知这孟发借力将索把陡然放开,又用内力催击,一招毒蛇反噬,击向和尚面门。这时断命圈亦欺身而进,手中一错,钢圈竟化为双环,分袭和尚两胁。这一招也是他的成名绝技叫金轮分影。多在激战中趁人不备分而击之,令人不易闪躲。

一坛和尚一时间面门,双胁三处受攻,山道狭窄,躲闪已是无处。好一个和尚将头一侧,躲过面门索柄,大喝一声,僧衣鼓动,已是内力充盈,硬生生接下双环一击。左手以索头做柄,一个回缠勒住追魂索,用力一抖,将孟发甩入河中,右手也不空闲,拳风直捣断命圈孟奎,孟奎惨叫一声,也如飘叶般落入涧水之中。

一坛和尚探看河中,水流湍急,二人已不见踪影。忽念道:坏事,咋就没有先问守备图在哪里呢。一时间懊恼非常,便循河边继续奔走,希冀能找到二人踪迹。只见河水突然转弯,与小路分行。河边已是峭壁,无法通行。一坛和尚只好重新返回沿小路绕过悬崖峭壁,这一下却延误了好多脚程。

这日晨起,禅房寺小僧撞起了寺内的铁钟。无力的钟声飘出禅寺,散落在群峰之中。

林玉凤伫立在山门之外的石阶上,眺望七峰山在晨曦中耸立的峰头,偶然飘过的浮云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来。父母的身形似在云雾中隐现。勾起她一怀的悲绪。念起与父母迢遥相隔,有家回不得,生死两茫茫,不由得泣出声道:东望京华隔水云,人间生死两离分。梦中清泪有余痕。一寺禅钟惊好梦,七峰烟雨锁羸身。秋风吹得黛眉颦。

清秋见玉凤大清早便立在山门之外,脸上依稀有泪珠点点,便知她在想念父母和弟弟玉龙。轻声道:小姐,天已寒冷,还是回屋去吧,免得着凉。

玉凤执拗道:我想独自再待一会儿。

清秋无奈,只好将曹伯唤来相劝。玉凤见曹伯到来,便道:曹伯,夜间梦得父母。凤儿想去华严寺上香,为父母祈求平安。

曹伯听说她要去华严寺上香,连连摇手道:万万不可。那华严寺毗邻代王府,一向是香火最盛之处,也是人员嘈杂之所,难免有东厂锦衣卫混杂其中。若是前行祭拜,定当危险重重。况且姜总兵安排于此地隐居,就是为了掩人耳目,岂可置安危于不顾而去招摇。

玉凤执意要去,曹伯不敢做主,遂相商于灭性禅师。禅师道:禅房寺亦有佛,何不于此拜祭?

曹伯道:我想我家小姐不仅是要去拜祭。长期居于此地,未免抑郁,大概还有散心之意。

禅师沉吟道:也是,你们皆不是出家之人,耐不得寂寞。也好,我倒有一个去处,即可慰你家小姐思念父母之心,亦可散圈居之郁。还可避人耳目,可谓一举三得。只不过地亦偏远,我必同行,方可保无虞。只是你家小姐乃柔弱女子,不堪远足。可如何是好。

曹伯道:这倒不妨。前些时日靖北曾留下车马,以备不时之需。我将马匹系于寺外安稳处,每日饮水添草已多日。今天恰好派上用场。我这就去套车。

“时候不早了,待吃过午饭再去不迟。“禅师遂交代小僧安排斋饭。

众人匆匆饭毕,少事歇息便出得禅房寺。玉凤和清秋二女乘车,其他人步行,绕七峰山奔西面而去。

车行数十里山路,似已到尽头。迎面一壁高耸,上刻一巨大佛字,此崖似将道路相阻。曹伯停车待要查看,禅师道:不必查看,此处为佛字湾,大凡经此处之人,若无诚心拜佛,远见佛字而疑无路折返,虔诚者必至佛字前,那里另有玄机。

曹伯听言继续驱车前行,至佛字崖壁下,果见藤荆遮蔽处,一路陡转,恰可容车马行过。过了崖壁,豁然开朗,另有一番景象。一水瀺灂,蜿蜒而下。面水有山横卧若佛,山前苍柏森荫,飞檐斜挑,隐约梵声。

灭性禅师一指梵音生处道:那山叫做武周山,山下有寺,山上有窟,窟窟有佛。

玉凤问道:莫非那就是云冈石窟?

“正是。“灭性禅师应道。

林玉凤早年于京城时常听父亲提及那云冈石窟甚是有名,总说道,闲暇时带姐弟两人前来偈拜。不想今日自己得以一见。然兹时却与父母迢遥两隔。玉凤心底酸楚,不复言语。众人默默来到山前。

石窟山门前两株千年龙柏分立山门两侧,正中百十级石阶斜上殿门,仰望只看见琉璃青瓦和暗红色的围墙。拾阶而上,便是石窟的正殿前门了。

北魏和平年间,大和尚昙曜承拓跋氏之意在北魏京城大同修寺尊佛,遂于西郊武周山,依山建寺,并于山崖之上开凿石窟及佛像,便是著名的昙曜五窟。后三十年间,续凿二百余。太和十八年,孝文帝迁都洛阳,方停止雕凿之工。

曾有诗云:莲台香烛紫烟生,云殿巍峨瞰水横。十里岩崖开百窟,金身五万护皇城。

更有人赞道:平城西廿里,硉矹山成勢。未顯岳崔嵬,蒼天亦有賜。武周石多堅,百窟鑿為寺。萬佛坐蓮花,須彌皆囿此。天工開巧物,應到茲山止。曇曜始五窟,十年方砥礪。續開千佛面,費盡石工計。每佛并西來,但看個迥異。金剛睜怒目,我佛拈蘭指。貝葉釋空禪,飛天舞旖旎。人置若佛國,便忘諸俗事。

这武周山崖,大小窟龛二百五十余,造像五万余尊。可谓佛家之大盛之地。朝代更替,万佛依旧。自常遇春驱元于漠北,徐达筑长城而据守大同始,明与北元兵马多有交战,然均未祸及石窟,也是佛度天下,无人敢刻意忤之。

灭性禅师先行见于寺内住持,言明来意。住持便引领玉凤燃香拜祭。事毕,住持领众人于寺后山崖,一睹众窟万佛金身。住持带领众人次第览之,窟窟彩绘斑斓,如来端坐,诸神飞天,无不栩栩如生。众人皆叹为鬼斧神工。

崖最西有露天佛一座,其身半居崖窟,高六丈余。凡人较之身长,尚不及佛一垂耳。众人未及跟前,玉凤忽然问道:大师,那佛窟尚有燃柴之处么。

众人随她所指而望,果见露天大佛身侧有一缕青烟袅袅而升。

曹伯急忙先去探看,却见两件衣衫晾晒于大佛之膝,一堆薪柴尚自未熄。曹伯正自疑惑,却听得一声:招打,两人自大佛身后跳出。却是黑水双狼孟发孟奎兄弟二人。

曹伯边招架边退出石窟,此时,禅师几人已到近前。住持道:阿弥陀佛,佛门圣地,双方莫要打打杀杀。问道:二位施主缘何藏匿于此,又缘何这般模样。

众人见双狼上身裸露,仅着亵裤,情形狼狈。玉凤与清秋见两人不堪,自羞涩转身不视,待在一旁。

那孟奎似是体力不支,左手捂着胸前,一脸痛苦状,右手却还立掌,全神戒备。孟发看对方人数众多,尤其那枯瘦僧人精光内敛,定是暗藏不露。曹伯也在一旁虎视眈眈,遂赔笑道:我兄弟路遇贼人,不慎落水。借此地薪火暖身,待衣服烘干可穿便行。若禅师怪罪,我等这就离去。未待应允,便自拉住孟发转身去取衣物。

忽听得高处一坛和尚大喊道:莫让他们离去,他们是北元奸细。

众人循声向高处望去,见一坛和尚自大佛高处崖头飞落。双狼抬头看是一坛和尚跃下,魂飞魄散,也顾不得拾取衣物,径自仓皇而逃。和尚落地,待要追赶,却被住持拦住道:我佛慈悲,就让他们去吧。

待和尚与住持解释清楚缘何要紧追双狼不舍,却是为那大同守备图,那双狼却早已远遁。

灭性禅师未与一坛答话,自向大佛一侧燃薪柴处,检点双狼所遗衣物,却发现守备图亦在旁边晾晒。遂拿与一坛道:可是这东西么?

一坛和尚亦不识守备图是何等模样,看那绢上所绘道:大概就是此物。继而悻悻道:你们或许不知,那二人正是黑水双狼,为恶不少。两次从我手里逃脱。若不是看到这守备图还在,我便是追到漠北也要将他二人狼腿打断。

灭性禅师听得糊涂,便要一坛细细说来。旁边住持道:大家还是回寺内稍作歇息,再做细谈吧。

众人回到寺内,一坛和尚便将如何云游回来,水泊寺遇见双狼,又如何听得靖北说代王府遭窃,自己便于观音堂伏守,又如何将双狼打落河中,一一道来。因他攀岩过山,耽误了不少行程。幸好双狼落水后在云冈石窟处上岸取暖,这才碰上灭性一行观佛。若不是那二人恰好在此地取暖晾晒,倒也无从寻得。住持听罢连称:阿弥陀佛。我佛佑我大明,佑我大同。

一坛说的口干舌燥,清秋将茶送到他跟前道:大师辛苦,请茶。

一坛和尚见是一女子上茶,问灭性道:这二位姑娘是谁?是和你一起来的么?

灭性答道:是一起来的。不过此事一言难尽,且等你回山之后慢慢说起。

一坛和尚点头道:嗯嗯,守备图丢失,代王府,将军府乃至全城都乱作一团。我且赶紧先回城里,免得我那徒儿着急。

一坛取回守备图,急于送还靖北;玉凤亦拜祭完父母,得遂心愿,便也告辞住持。众人返道至佛字湾,方与一坛和尚分道而行。玉凤等人顺原路返回丈人峰禅房寺。一坛和尚则揣着守备图直奔大同城去了。

六、不速之客

广武堡之夜。来福客栈灯火尚明。一直昏睡不醒的林玉龙突然坐起,狂喊道:不要抓我姐姐,不要抓我姐姐。瞪直着双眼,双手乱舞。

尚未入睡的元骧一惊翻身坐来,待扶着玉龙轻轻躺下才突然意识到玉龙终于清醒了。哈哈笑道:你小子终于醒转过来了。算你命大。

巴特尔迷糊着双眼问道:谁醒了?谁醒了?随后一看玉龙的神态,也大呼小叫起来。赶忙爬起身来去砸元珠的门。元珠听说后也是大为欢喜。

这许多天来,几个人守着一个玉龙,是留也麻烦,行也麻烦。

本来说是要四处游历一番,带着个玉龙人事不醒,多有累赘。若继续一路颠簸,怕是凶多吉少。若弃玉龙而去,又违了当初救人的初衷。留在客栈,玉龙也是整日卧床,吃喝尚好,但方便一事着实为难,也亏得巴特尔勤为料理,郭晋忠父女帮忙洗搓衣物,这才使玉龙身上洁净。每日里郭晋忠熬好汤药,则是元珠一勺一勺的灌入玉龙口中。众人只盼他早日有些起色。如今见他清醒,焉能不皆大欢喜。

玉龙睁着双眼望着众人道:我是在哪里?你们是谁?我姐姐呢?

一连串的问题接连问出。元骧几人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回答是好。闻讯赶过来的郭晋忠道:你这小哥简直是死里逃生。你原本昏死道中,是他们几个救你回来,日夜相守,调理羹汤,你才得以醒转过来。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躺在那里么?

玉龙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道:我坐马车和姐姐一起去大同,有人要抓我姐姐,我还咬了那人一口,随后便不知道了,后来像是一直在骑马,在奔跑,在。。。

忽然一阵剧烈头痛,玉龙全身抽搐,晕死过去。

元骧赶忙又点了他的晕穴,让他放松睡去。郭晋忠叹道:人是醒了,似这样时有抽搐晕厥,还是麻烦的很。老夫猜测,定是他头部受到撞击所致脑部受伤,虽暂时于性命无大碍,但脑部积血不消,终是后患无穷。

元珠焦急的问道:老爷爷既知缘由,可有医治之法?

郭晋忠摇摇头说:除非是华佗在世。寻常医者纵有妙手,也难医他。

一旁的霜儿这时插嘴:爷爷,那永乐宫玄尘道长不是善于医道么。何不找他看看。

郭晋忠瞪霜儿一眼:丫头,你懂什么。

霜儿一伸舌头,躲在了一边,不复言语。

元骧见状,知是郭晋忠心有顾忌,不愿多讲,好在知道了个永乐宫和玄尘道长。再说玉龙也已清醒,便是时常发作,想必和几人一同出行应无大碍,比起前些时日如同带了一个死人行路要好许多。便朝郭晋忠一揖道:这些天来,前辈祖孙二人帮忙不少,着实感激。现在人已无大碍,我们欲明日启程并州,今晚先行谢过。这里有些银两用作这些时日的花费,请笑纳。随即掏出碎银若干。

郭晋忠也不推辞,仅取其半。道:少许便够。公子高义,萍水相逢能救人如斯,老朽也十分的敬重,有些银两够本钱也就罢了。这孩儿初醒,还是早点歇息了吧。俺们就不打扰了。

说罢招呼霜儿回房,霜儿便唤元珠同往自己房间歇息。

更深。经前夜玉龙反复折腾。元骧和巴特尔已是神乏,昏昏睡去。元骧于睡梦中似听得后院自己的马儿有声响,心中似有所感,起身披衣出门到巡视一番,却未见什么动静。

他正待要回房,忽听得院外有人低声道:一人做事一人当,不干其他人什么事。客栈多是外人,咱们还是去找个地方了结。

元骧定睛一看,那佝偻身形似是郭晋忠。在他面前并排站着三个黑衣人。为首一人沙哑着嗓子说道:并州郭筷子果然托大,我等寻来,你还这般气定神闲。也好,咱们城北死人塚相见。

说完,三人如夜枭般瞬息消失在夜色之中。佝偻身影也随即跟去。

元骧好奇想要跟去看了究竟,却不知他们所言死人塚是何地。心想那霜儿必知去处,便转身去元珠居处叩门。正待要叩门,忽觉身后风声,待要转身闪躲,白光一闪,颈间顿觉冰凉。身后之人低声喝道:夜半更深,你鬼鬼祟祟干什么。

元骧微微斜目一看,却是郭小霜,将手中缺月形的拨片正抵在自己的脖颈。还未回答,霜儿已认出是元骧,收手道:哎呀,是元大哥啊,你也不出声,差点让俺失手伤了你。

元骧心中好笑,我认定来者非敌,若当真动手,还会让你将刀子搁在我脖子上么。口中却说:霜儿,你可吓死我了。你不是在房间睡觉么,怎么会在这里出现。

霜儿道:我是在房间睡觉,适才听得有人声,我从后窗跳出来后,却发现你在这里,还当你是贼人。你又为何在这里?

元骧听她这般说道,心想,敢情这丫头平日里都是从后窗出入的。也着实觉得她够机警。便将刚才所见情形说了一遍。霜儿未等元骧说完,急切道:坏了,定是有人向爷爷寻仇。转身飞奔而去。

元骧喊道:那死人塚在哪里,不见霜儿回答,也只好紧随她的身影追出堡外。

广武堡土城北十余里,一座座硕大的土丘散落在旷野中,间杂着一些小叶杨树,秋寒叶落,枝条在夜色的星光下,一如鬼发稀疏。每个土丘都约有十丈围,高两三丈;亦有低矮者呈馒头状,一看便知是坟冢之地。这处阴森的地方就叫做死人塚。

其实这死人塚不过是一个汉墓群。辽金时候,广武堡外多有征战,战死的汉家将士便埋骨于此地。

虽说霜儿脚程甚快,元骧轻功毕竟略胜一筹,未几便追了上来,与霜儿并肩疾驰。霜儿知是元骧追来,喝道:你来作甚,寻死啊。

元骧道:不是寻死,是寻人。

“你寻谁?““你爷爷啊”

两人对话间已经看到了那憧憧墓影,并听到有喝叱之声。待到得跟前,见四人游斗正酣。霜儿一到,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团。和一个黑衣人厮杀起来。元骧不辨所以,且立一旁观看。

初到之时见郭晋忠不知执何兵刃,只见他手捉两根似剑非剑,似锥非锥之物,点刺戳夹,招式甚是古怪。佝偻的身影灵活迅疾,穿插于三个黑衣人之间。但在三人的合击之下却是守多攻少,虽说有不败之势。想取胜却难。

那三人似是要消耗郭晋忠体力,轮番进攻。

待得霜儿赶来接下一人,郭晋忠顿显轻松。但霜儿自己却显得吃力许多。对方是一个使刀好手,膂力甚强,每一刀劈下皆虎虎生风。霜儿乃是使用半月双拨子。与她削面时所用家什相似,不过这双拨子却是精钢打造,边缘锋利。拨子虽利却不敢和对方的钢刀硬碰。只有欺身近前方能伤敌。

酣斗数十回合,霜儿力渐不支,娇喘之声可闻。瞅得空隙朝立在一旁的元骧喊道:你是死人啊。

元骧哦了一声,腾身欺进,挡在二人之间。待对方钢刀劈来,侧身让过,左手顺势叼腕一扭一带,右掌如刀,横行切向那人左胁。这几招快如闪电。

那人亦是行家,心知这叼腕乃含狼牙啮兔之意,一经叼住,绝难抽回,难免筋断骨折;右掌如刀,借叼腕扭带之势横切左胁,也是厉害之招。情知厉害便迅速抽手,退后一丈开外,虽躲避开元骧这一击,钢刀却到了元骧手中。惊呼道:郭老儿有帮手,扯呼。

正与郭晋忠拼斗的两人听得同伴惊呼,猛攻两招,转身就走。郭晋忠也不追赶,冲身后喊道:告诉辛八那厮,我郭晋忠会去找他的。

待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中,郭晋忠转身向元骧一揖道:老夫多谢公子相助。恕老夫眼拙,虽知公子身有武功,却不知功力如此之深,那厮也是江湖好手,却被你一招逼退,还丢了兵刃。老夫亦叹不如啊。又回头招呼霜儿道:还不过来谢过公子,适才若不是公子援手,怕你是支持不了几招了。

霜儿一撇嘴道:谁个谢他。武功那么高,却偏要等人家要出丑才来相助,也是个坏人。

元骧讪讪道:我也是不知缘由,不愿轻易伤人,所以出手迟了些,那也是意在逼退他。

霜儿哼了一声不再言语。郭晋忠赞道:公子身怀绝技,却宅心仁厚,难得。不过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,若论其恶行,便是杀了也不为过。

元骧见如此说,忙问道:正要向前辈讨教,那些都是何人,缘何夜半寻仇于你。

郭晋忠道:此事也不是一言两语说的清楚,且离开这荒野之地再说罢。还不知客栈现在情形如何呢。

三人遂施展轻功直奔来福客栈。到了客栈门前,三人怕惊动他人,便放轻了脚步。刚入前院,巴特尔和元珠迎了出来道:你们啥时候跑了出去,害的我们一觉醒来不见人影,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,到处找人。

这时,天色渐明,赶早市的人们也渐渐多了起来。郭晋忠招呼大家说: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再说,也该是人们吃早饭的时候了,霜儿,快支锅烧火。咱们也吃饱了再细说吧。

众人各自先回房歇息,祖孙俩却拾柴弄水,像往日一般打点起吃早饭的客人。

削面煮好,霜儿放好潲子,正待端与元骧几人,却见巴特尔扶着玉龙走出了房门。

玉龙虽然面色苍白,也尚还能支。霜儿放下手中的削面忙过去搀扶道:刚好一些,却不待在房里,跑出来作甚。对巴特尔一瞪眼继续道:你这傻黑子也忒不懂事。

元骧恰好出门,听到此话笑道:你这丫头错怪人家了,是他自己非要出来透透风不可,怪不得我这兄弟。

元珠这时也梳洗完毕,出得门来。众人一并于院中坐下,每人一碗刀削面下肚,身上顿时热乎起来。霜儿照例将三碗面放于巴特尔面前,巴特尔也不客气,吃的是津津有味。

那玉龙也可以独自进食,不需要人照看了,吃完还道:在京城也未曾吃过这般美味。逗得霜儿大笑不已。

众人饭后,郭晋忠招呼众人聚在一起,先询问了玉龙的事情。玉龙便将自己姓名,家中变故以及如何被追杀,一一道来。元骧也将后来之事说了个详细。玉龙赶忙跪谢救命恩人。

元骧扶起他道:玉龙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礼,不知你以后如何打算?

林玉龙道:父母生死不明,姐姐玉凤和曹伯也不知去处,我想回大同舅父的总兵府,也好打听姐姐的下落。

郭晋忠思索了一番道:玉龙公子大伤未愈,不知何时发作。若以孱弱之身前往大同,甚是风险。想那东厂番子前番未曾得手,必定循路追杀,大同恐怕也不是安稳之地。纵有你舅父庇护,也难免牵连于他。还是不去的好。

元珠快嘴道:回那里作甚,送死不成?还不如随我们一同游山玩水来的爽快。

元骧接话道:也是。玉龙小兄弟回大同,一是凶险,二是你的伤时有发作,我还寻思去找能医此疾之人为你医治呢。说这话时眼睛却看着郭晋忠。

郭晋忠情知先前霜儿多嘴,提及永乐宫玄尘道长善医此疾。故元骧有此一说,话里有话。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:公子有此仁心,老夫也自当尽力。待这里事了,我祖孙二人陪你们走一趟便是。

听郭晋忠答应,玉龙自拜谢不提。元骧听说待这里事了,便问:前辈,昨晚之事向我等说说,我等也许能助一臂之力。

郭晋忠道:不是刻意相瞒,原本我祖孙二人不明你们的来历,对你们尚有疑心,所以不愿意细说家事。多日相处,知公子等于玉龙公子一事,尤见侠义之心。昨晚又承相助,更见英雄本色。也罢,今日便实情相告。我祖孙二人本祖居并州,家中以炸果子为生。老夫素持一双铁筷子,人称郭铁筷。霜儿不适油烟之味,我便制精钢双拨子,揉以家传技击之法,传于她,平日里削面亦可练功。人称半月清霜。

他是指武功而言,将那削面西施的别号倒忽略了。

元珠听他如此说,恍然大悟道:哦,我说那日在姐姐房间看到那对拨子甚为古怪,于兵器谱中未曾得见,却原来如此。

元骧也道:昨夜里前辈所使兵刃想必就是那一双铁筷了。

“正是。”郭晋忠从身后抽出铁筷,让众人观看。

那铁筷足有二尺长短,前细后粗,通体黝黑。近尾端却发亮光整,必是长年拿捏所致。郭晋忠拿起铁筷说:这铁筷子可以当判官笔使用,又可夹夺对方兵刃。

元珠眼中略微露出不信之意,却被郭晋忠看在眼里。其时桌案上恰有巴特尔所平时背负之布囊,郭晋忠看了一眼道:这囊中想必是这位小兄弟所用兵刃,不妨一试。

巴特尔倒也直爽,平时从不外露兵刃,这会儿却抽将出来。那是一把乌黑无光的玄铁剑。巴特尔刚一抽出,铁筷倏至,将铁剑夹个牢靠。巴特尔使出七分力气也未拔脱。郭晋忠卸了内力,将铁筷收起。元珠眼尖,看到钢锏之上铁筷夹处竟有两道夹痕,不禁咋舌。

元骧拱手道:前辈指力之强,令晚辈开眼。且说说后来怎样。

郭晋忠说一声惭愧继续道:并州有一霸名辛八,也有一手掌上功夫,人称霹雳手辛八爷。除自己一身好武艺外,还拢有众多江湖好手,并与官府有染。平日里作威作福,欺压良善,纵是官衙之人也惧他三分。一日,行恶之时因我多了几句不满之词,便动起手来,我被其掌力震断几根肋骨,他也被我的铁筷夹掉一只耳朵。后来辛八动用官府力量欲将我捉拿,无奈,我便带着霜儿到此地避仇。没曾想到,时隔三年,他依然派江湖中人到处暗访踪迹,还是被他找到这里。昨夜三人中,我识得其中二人,与我交手的是江湖中称为快刀张的张尉,另一个是穿心剑许世承。两人都以快手著称。功夫都不在我之下。与霜儿交手的刀客却是不知何许人。

元骧听到这里,才想到为何郭晋忠如此功力,却未能夹夺那二人兵器,如此快手,又两人同攻,若想夹夺他们兵器,实属不易。

郭晋忠将前因后果说的明白。叹口气道:看来我这客栈也是做到头了。以辛八的心性,绝不会善罢甘休,既已知此处,必然还要派其他高手寻仇。我和霜儿也当离开此地了。

元骧道:我们原本要四处游历,恰好玉龙小兄弟尚需寻医而治,前辈既有故人可医,何不与我们同行,一则为了玉龙兄弟,二则也好避开仇家。

郭晋忠点头道:老夫也正有此意。事不宜迟,今日便可动身。

元珠问道:那客栈怎么办?

郭晋忠哈哈一笑,既行走江湖,何处不可为家。客栈就留给他人吧。众人收拾行囊妥当便结伴离开了广武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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